第9章 震惊
轿内的人勾勾手指，示意虎牙少年退后，虎牙少年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站到轿旁。
我努力压住疼得发颤的声音，向庙内喊道:“姑娘，那老妖怪现在没了，你出来帮我个忙……”
姑娘一步步往我处挪，挪到半道儿便不敢再动弹，小心翼翼地左右打量，虎牙少年的目光没从她的脖子上挪开过。
我胆战心惊地瞧着，生怕虎牙少年一冲动，这姑娘的脖子上就要多出两个血洞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姑娘站在中间，瑟瑟道:“我能帮你什么……”
这是怕了吗？
我无奈道:“你放心，我不吃人……你帮我把剑□□就行。”
姑娘没应声，一步一回头地打量身后，许是被虎牙少年先前撕扯老妖怪的样子吓着了。
轿内人指了指身后的棺材，虎牙少年猴头发出咕噜一声响，脚上却是没动，那人淡淡“嗯”了一声后，虎牙少年这才不情不愿的重新躺回棺材里。
姑娘见状，这才放大胆子向我走来，我勉力支撑着坐起来，先瞧瞧被盯进青石墙板的踝骨，再看看那姑娘，心中又是期待又是恐惧。
见她到我面前，我道:“帮我将踝处的剑□□……”
姑娘慢慢蹲下来，将手握上剑柄，她手上一发力，我当场将指骨捏得啪啪响，咬牙道:“你……别……抖……”
剑上满是倒骨刺，你抖一下没关系，我忍！！！
你抖来抖去没个完，是什么意思……
“我……我也不想的……”姑娘嘴上说着，手上使力。
话方落地，我方才反应过来，人家受了一晚上的惊吓，能从神庙踏出站在我面前，也是莫大的勇气，而这剑刃最起码有三寸是钉在青石之中的，这姑娘若是能□□，只怕是天生神力了……
折腾半天，罪也受了，剑也没□□，我有些欲哭无泪。
“现在没事了，天也快亮了，你回家去吧。”不知道为什么，我现在特别想哭。
姑娘不确定地问道:“我……真的可以回家么？”
我压下想哭的欲望，点头道:“真的可以……”
求求你了，快走吧，忍着不哭很辛苦的，但是我一个妖怪，在人类面前哭出声，像话吗？
我不要面子的吗！！！
姑娘磨磨蹭蹭站起身，瑟缩地看向尸群，我不再看她。
怕归怕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不好了。那边的人如果有什么坏心思的话，这姑娘的脖子，只怕早就跟老妖怪一样被那少年给开了两个血洞了，哪还能安然无事地站在这里发抖？
天光乍破，东方的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，姑娘已一步一回头的离开，那边轿内人也赶他的尸群去林间阴处休憩去了。
神庙前唯余一顶轿子，以及踝骨还没钉在青石板壁的我。
瞧瞧旁边的赶尸人，再望望这把刺穿我踝骨、钻进青石板壁的骨剑，我心下就忍不住的悲凉。
本来嘛，我只是个躺在自己坟地里的小妖怪，安安稳稳勤勤恳恳的修炼，想要修出肉身去找大圣爷的嘛，偏是天公不作美，让那个臭道士把人家挖出来，还用人家的性命威胁人家。
如果臭道士不把我挖出来，不给我弄那把满是倒骨刺的骨剑防身客栈，我就还躺在地里，我要还躺在坟地里，就不会被大妖怪吓得落荒而逃无处可去，我要不被吓到落荒而逃无处可去，就不会在虎头山下捡到人皮，我要没有捡到人皮，就不会满心欢喜来到五行山，我要不来到五行山，就不会因为觉得自己运气好下山，我要不下山，就不会遇到那个姑娘，我要是不遇到那个姑娘，就不会自信爆棚大发慈悲，我要不是不自信爆棚大发慈悲，现在就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，伤损自己的原形不说，还毁坏了部分人皮。
想着想着，一汪泪水开始在我眼中打转儿，清冷的晨风拂过，忍不住更加难过，眼中的液体不由自主的就落下来了。
无声落泪半晌，越哭越觉得委屈，口中小声嘀咕那把我扒拉出来的道士，越嘀咕越难过，越难过越大声。
大声大声着，我就忍不住开始骂，骂着骂着我就口不择言了，只要是不好听的词，都开始往外蹦。
想着轿子里的人可能是小道士的后辈，我盯着轿子不无绝望地骂道:“过了河就拆桥、卸完磨就杀驴、吃饱饭就打厨子……臭道士，你就是个相貌不俗的衣冠禽兽。”
不远处传来一道慵懒至极的声音:“骂够了么？”
闻声，我弱弱地说出实话:“没有……”
“那你继续，”轿中人探出轿帘的手又缩了回去。
我戳着小坑里的泥土，道:“没词了……”
轿中人问道:“为何骂我？”
我望着天，实话说来:“我没骂你。”
轿中人接着问道:“此处只有我一个赶尸道士，你说你未曾骂我，那你骂的却又是谁？”
“天下的道士又不是只你一个，更何况我骂的是几百年扰我清净的那个，你我素昧平生，我为何骂你？”辩驳完毕，我缓了口气。
轿中人换了话题，问道:“天光大亮，你为何还不离去？”
我没好气道:“走不了。”
轿中人问:“为何？”
我咬牙道:“被钉在墙上了。”
“哦，原来如此。”轿中人说罢，便息了声。
瞧着自己凄凉的境地，我恳求道:“我真没骂你，你帮我个忙呗？”
较中人问:“什么忙？”
我答道:“帮我把剑拔出去……”
轿中人沉默片刻之后，慵懒的语调里带上了一丝戏谑，听他说道:“那你求求我，你求求我，我就帮你。”
我生无可恋道:“求求你……”
“再诚恳一点。”
我咬牙道:“求求你帮帮我。”
“既然你如此哀求，那道爷我就帮你一把是了。”说罢，轿内探出一支玉笛，那人用玉笛挑起轿帘一角，出得轿来。
观此人身着白红配色衣衫，头冠白色披巾，飞眉凤目，皓齿朱唇，煞是好看。
这幅模样和打扮，与当年的小道士活生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，若是小道士能活这么久，那当真端是一副沈腰潘鬓的宸宁之貌。
幸好我没有眼珠子，不然的话，我丝毫不怀疑它有掉下来的可能性。
这番情境之下，如果再说小道士死了，我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自欺欺人的意思。
但是！！！
人类怎么能活这么久呢？
能让人类长生不老的养生之术，除了那些为求长生堕入妖魔道的人类，我还从未见过能活这么久的人。
眼下这种情形，无外乎两种可能。
一是小道士为求长生走上邪道，二是传承的好，他的后辈将他的本事学了个干净。
我盯着这人看了半天，觉得他幸是出生的晚了，若是往回百十年，在盛行男风的魏晋时期，只怕是要落得个与韩子高一般的声名。
这人转了转笛子，勾唇一笑:“看什么？”
我呆呆应声:“看你……”
这人轻笑问道:“好看？”
我不自觉点了点头，随后反应过来，这人怎么三句两句就聊得我好像跟个痴汉似的？
为了表明我不是那样的人，我猛摇头否认道:“不是……”
方才说罢，这人已至我身旁，他蹲下身来，将我周遭打量一番，抬眼问道:“那是？”
我闭了嘴，不再应声，生怕再被他带跑偏，也怕说出什么他不爱听的，使他转身就走。
这人半蹲下来，使玉笛轻轻敲了敲我的骨剑剑柄，随后转了转玉笛，将其插在腰间，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剑柄。
“你得回答我，否则我便不帮你。”话说的有些稚气，说罢又瞧着我的骨剑看了两眼。
我犹豫着要不要应声，又怕说出什么他不爱听的，到时候惹得他心生不悦转身就走，可是大大的不妙。
这人好整以暇地望着我，丝毫无有动手的打算，我只得实话道:“好看是挺好看的，只是和我一位故人有些相像，这才多看了几眼。”
这人握住剑柄，又问:“仅是有些相像？”
我左臂扯着衣袖丝绦，点了点头，不敢说几乎一模一样这话。
长得这么像，若说小道士是眼前这人的亲爹我都信。
话说小道士荤素不忌，有个儿子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啊。
如果眼前这人真的是小道士的儿孙，我是不是可以跟他套套近乎，然后想办法让他把我头上的红印印给……
“啊——”神游天外的我猛地缩回腿骨，直直坐了起来，紧紧捂住踝骨处。
“嘘，别吵，”这人拄着骨剑蹲在地上，竖起一指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我抿唇不敢吱声，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。
“小东西，你这记忆力倒是衰退的很严重啊？”这人将手放下，凉凉地扫我一眼。
我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，抽抽鼻子认真反驳道:“我记忆力很好的，从来都没忘记过事情。”
“哦？”这人凉凉道:“那怎么忘了有人吩咐你莫要离开客栈周遭百尺？”
此话一出，惊得我硬生生收回了疼出来的眼泪。
不可能！！！
我听说最能活的人类修道士也就活了一百来岁出个头，你这小道士也太能活了吧？
这都几个一百年了，你怎么还没死？
你怎么能还不死？
你们人类修道士这么能活的吗？
你这也太违背人类世界的自然规律了吧！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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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努力压住疼得发颤的声音，向庙内喊道:“姑娘，那老妖怪现在没了，你出来帮我个忙……”
姑娘一步步往我处挪，挪到半道儿便不敢再动弹，小心翼翼地左右打量，虎牙少年的目光没从她的脖子上挪开过。
我胆战心惊地瞧着，生怕虎牙少年一冲动，这姑娘的脖子上就要多出两个血洞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姑娘站在中间，瑟瑟道:“我能帮你什么……”
这是怕了吗？
我无奈道:“你放心，我不吃人……你帮我把剑□□就行。”
姑娘没应声，一步一回头地打量身后，许是被虎牙少年先前撕扯老妖怪的样子吓着了。
轿内人指了指身后的棺材，虎牙少年猴头发出咕噜一声响，脚上却是没动，那人淡淡“嗯”了一声后，虎牙少年这才不情不愿的重新躺回棺材里。
姑娘见状，这才放大胆子向我走来，我勉力支撑着坐起来，先瞧瞧被盯进青石墙板的踝骨，再看看那姑娘，心中又是期待又是恐惧。
见她到我面前，我道:“帮我将踝处的剑□□……”
姑娘慢慢蹲下来，将手握上剑柄，她手上一发力，我当场将指骨捏得啪啪响，咬牙道:“你……别……抖……”
剑上满是倒骨刺，你抖一下没关系，我忍！！！
你抖来抖去没个完，是什么意思……
“我……我也不想的……”姑娘嘴上说着，手上使力。
话方落地，我方才反应过来，人家受了一晚上的惊吓，能从神庙踏出站在我面前，也是莫大的勇气，而这剑刃最起码有三寸是钉在青石之中的，这姑娘若是能□□，只怕是天生神力了……
折腾半天，罪也受了，剑也没□□，我有些欲哭无泪。
“现在没事了，天也快亮了，你回家去吧。”不知道为什么，我现在特别想哭。
姑娘不确定地问道:“我……真的可以回家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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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来嘛，我只是个躺在自己坟地里的小妖怪，安安稳稳勤勤恳恳的修炼，想要修出肉身去找大圣爷的嘛，偏是天公不作美，让那个臭道士把人家挖出来，还用人家的性命威胁人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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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着想着，一汪泪水开始在我眼中打转儿，清冷的晨风拂过，忍不住更加难过，眼中的液体不由自主的就落下来了。
无声落泪半晌，越哭越觉得委屈，口中小声嘀咕那把我扒拉出来的道士，越嘀咕越难过，越难过越大声。
大声大声着，我就忍不住开始骂，骂着骂着我就口不择言了，只要是不好听的词，都开始往外蹦。
想着轿子里的人可能是小道士的后辈，我盯着轿子不无绝望地骂道:“过了河就拆桥、卸完磨就杀驴、吃饱饭就打厨子……臭道士，你就是个相貌不俗的衣冠禽兽。”
不远处传来一道慵懒至极的声音:“骂够了么？”
闻声，我弱弱地说出实话:“没有……”
“那你继续，”轿中人探出轿帘的手又缩了回去。
我戳着小坑里的泥土，道:“没词了……”
轿中人问道:“为何骂我？”
我望着天，实话说来:“我没骂你。”
轿中人接着问道:“此处只有我一个赶尸道士，你说你未曾骂我，那你骂的却又是谁？”
“天下的道士又不是只你一个，更何况我骂的是几百年扰我清净的那个，你我素昧平生，我为何骂你？”辩驳完毕，我缓了口气。
轿中人换了话题，问道:“天光大亮，你为何还不离去？”
我没好气道:“走不了。”
轿中人问:“为何？”
我咬牙道:“被钉在墙上了。”
“哦，原来如此。”轿中人说罢，便息了声。
瞧着自己凄凉的境地，我恳求道:“我真没骂你，你帮我个忙呗？”
较中人问:“什么忙？”
我答道:“帮我把剑拔出去……”
轿中人沉默片刻之后，慵懒的语调里带上了一丝戏谑，听他说道:“那你求求我，你求求我，我就帮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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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番情境之下，如果再说小道士死了，我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自欺欺人的意思。
但是！！！
人类怎么能活这么久呢？
能让人类长生不老的养生之术，除了那些为求长生堕入妖魔道的人类，我还从未见过能活这么久的人。
眼下这种情形，无外乎两种可能。
一是小道士为求长生走上邪道，二是传承的好，他的后辈将他的本事学了个干净。
我盯着这人看了半天，觉得他幸是出生的晚了，若是往回百十年，在盛行男风的魏晋时期，只怕是要落得个与韩子高一般的声名。
这人转了转笛子，勾唇一笑:“看什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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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人轻笑问道:“好看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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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才说罢，这人已至我身旁，他蹲下身来，将我周遭打量一番，抬眼问道:“那是？”
我闭了嘴，不再应声，生怕再被他带跑偏，也怕说出什么他不爱听的，使他转身就走。
这人半蹲下来，使玉笛轻轻敲了敲我的骨剑剑柄，随后转了转玉笛，将其插在腰间，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剑柄。
“你得回答我，否则我便不帮你。”话说的有些稚气，说罢又瞧着我的骨剑看了两眼。
我犹豫着要不要应声，又怕说出什么他不爱听的，到时候惹得他心生不悦转身就走，可是大大的不妙。
这人好整以暇地望着我，丝毫无有动手的打算，我只得实话道:“好看是挺好看的，只是和我一位故人有些相像，这才多看了几眼。”
这人握住剑柄，又问:“仅是有些相像？”
我左臂扯着衣袖丝绦，点了点头，不敢说几乎一模一样这话。
长得这么像，若说小道士是眼前这人的亲爹我都信。
话说小道士荤素不忌，有个儿子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啊。
如果眼前这人真的是小道士的儿孙，我是不是可以跟他套套近乎，然后想办法让他把我头上的红印印给……
“啊——”神游天外的我猛地缩回腿骨，直直坐了起来，紧紧捂住踝骨处。
“嘘，别吵，”这人拄着骨剑蹲在地上，竖起一指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我抿唇不敢吱声，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。
“小东西，你这记忆力倒是衰退的很严重啊？”这人将手放下，凉凉地扫我一眼。
我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，抽抽鼻子认真反驳道:“我记忆力很好的，从来都没忘记过事情。”
“哦？”这人凉凉道:“那怎么忘了有人吩咐你莫要离开客栈周遭百尺？”
此话一出，惊得我硬生生收回了疼出来的眼泪。
不可能！！！
我听说最能活的人类修道士也就活了一百来岁出个头，你这小道士也太能活了吧？
这都几个一百年了，你怎么还没死？
你怎么能还不死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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